纽交所破冰信号判断一个企业要看它的将来

“优酷和当当的案例值得关注。”1月12日，纳斯达克前中国首代黄华国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认为，这两家企业在仍处于亏损或刚刚盈利的状态即可登陆纽交所的“破冰”行为，说明当下的资本市场和拟上市企业均有很大跃进，“纳斯达克有过这种情况，但纽交所是第一次”。

黄华国是纳斯达克第一任中国首代，并在任七年，目前他是美国资本市场顾问有限公司主席顾问、副总裁，为包括中国企业在内的众多融资对象提供全球资本市场的咨询服务。

“纽交所过去是不会接受还没盈利或刚刚盈利的公司，但现在也开始接受了，这相当于是给了投资者一个明确信号，即去判断一个企业时，要看它的将来而不是现在，尽管企业现在可能还没有完全符合上市条件，但重要的是企业前景。”黄华国说。

去年12月8日，视频网站优酷和电子商务网站当当同时登陆纽交所。据双方提交予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文件，优酷至今仍然亏损，2010年三季度亏损额为5312万元；当当网虽已盈利，但盈利能力仍显羸弱，其2010年前三季度净利润为1598万元。

与此同时，纽交所的态度转向，也直接反映到其在中国市场与“老对手”纳斯达克的争夺结果。据记者查阅的《2010年中国公司美国IPO研究报告》：2010年中国公司赴美IPO在数量上创下历史记录，共有34家中国公司在包括纽交所、纳斯达克和全美证券交易所三个美国主要证券交易所上市。其中，共有14家公司来自TMT，占全部IPO数目的41%、募集资金额的46%，以及公司总市值的54%。

该研究报告同时指出，去年赴纽交所和纳斯达克IPO的中国TMT行业公司个数相当，分别为6家和8家，但以目前股价计算，市值在10亿美元以上的新IPO公司中纽交所有4个，纳斯达克则无，特别在互联网领域，去年中国公司在纽交所上市数目为纳斯达克两倍。

优酷、当当登陆纽交所的信号

《21世纪》：视频网站优酷以连续亏损的财务状况在纽交所成功上市，且上市首日股价创下百度上市后5年来中国公司在美IPO的最佳表现。你觉得这个事情，不止是优酷网的成功这么简单？

黄华国：是的。换个角度看，这是资本市场发展的一个结果呈现。按照过去条件，纽交所是不会接受这些还没盈利或刚刚盈利的公司，但现在也开始接受了。

这一点很关键，也让我感触很深，因为我原任职纳斯达克时曾遇到2000年互联网泡沫，泡沫破裂后很多风险投资家捂住口袋里的钱，不再给创新公司投资，导致有几百家很好的网络公司夭折，今天纽交所开始接受这种做法，让公司在没有完成业绩的情况下上市，使他们能筹得钱得到更好发展，肯定他们未来前景的价值，这是对新兴创业公司和产业一个很大的推动。

《21世纪》：你提到一点，纽交所此次行为是给了投资人一个明确信号，联系到十几年前雅虎创立的时候，或者说硅谷不少互联网企业创立的时候，仅凭一个商业计划书就能拿到风险基金，那么与过去相比，今天这个信号对投资人而言只是回到了原点，还是说有了什么新的意义？

黄华国：事实上，过去那种做法在2000年互联网泡沫破裂后已经得到相当程度的改变，从一个非常宽松的做法到逐步收紧，那么现在是又开出了一丝缝隙，告诉市场对那些新兴的技术和高科技高成长公司要看将来而不是现在，虽然这好像是在重复过去，但它进一步修正了原来衡量公司的那套准则，使这些公司在上市过程中能比较完善。

纽交所能接受没有盈利的公司，说明他们有很大进步，已真正把资本市场建设成为一个创新公司的筹资平台，这是一个很大变化。所以我说优酷和当当能一步成功去纽交所上市，说明资本市场和公司都有很大进步，值得关注。

《21世纪》：你这里说的“一步到位”是什么意思？

黄华国：通常而言，很多公司都会把去纳斯达克作为涉足资本市场的第一步，成熟后再转到纽交所，如现在全球有1000多家公司从全球各地的交易所转到纽交所。

当然，也有一些公司没有离开过纳斯达克，比如微软、英特尔等，它们自身认为从交易量、流通性等投资发展环境而言纳斯达克仍然是一个很好的上市地。

纽交所还是纳斯达克？

《21世纪》：这就涉及到一个有趣问题，即纽交所和纳斯达克在定位上的差异。在很多人看来，纳斯达克是比较适合高科技公司上市的资本市场，但根据我查阅的报告，去年中国科技公司出现了较为集中去纽交所上市的情况，这里会有哪些原因？

黄华国：先来说一下美国历史上这两大证券交易所的差异。相对而言，纳斯达克门槛低，制定了一系列为新兴科技公司上市的规则，使它们在资本市场能筹集到资金获得较好发展；而纽交所则相对大而全，相对“富人”开放，科技公司对它而言通常是“小”客户，因为科技公司虽然将来潜力好，但早期投入大、盈利小。

你所说的这个变化在我看来主要有三个原因，一是双方在中国营销力度竞争的结果。现在中国是全球经济的主要增长和发展区，两大证券交易所都希望中国市场一些发展前景不错的公司能去自己的地盘筹资；二是纽交所自身的改进和进步，纽交所很早以前已意识到要和纳斯达克竞争，这种市场竞争的准备工作最终会让市场看到一个突然变化，那么优酷和当当可能是到现在为止比较有代表性的案例了。事实上，纽交所在2006年时还曾推出一个创业板市场叫Arca，他们自己叫高成长板块，这也是纳斯达克的直接竞争者；第三个原因，我看还和中国文化有关。

《21世纪》：中国文化？

黄华国：纽交所在美国证券交易所市场中历史最悠久、资格最老，且是世界五百强的主要上市目的地，筹资金额也大。它还有一些比较明显的特点：如其品牌可以更好帮助公司打入到国际世界特别是美国市场，其声誉可以吸引和保持高素质人才流入公司。另外，纽交所的总规模接近30万亿美金，企业到纽交所上市能接触到全球最广泛的投资者。

而中国人有一个特点，就是爱面子。我举个例子，为什么中国人很热衷买法拉利，为什么奢侈品在中国销售得很好，这与心理因素有关。

《21世纪》：也就是说，如果纽交所这么好，我有能力去我为什么不去？我的意思是，除非从科技公司发展角度而言，纽交所未必是更好选择，那么这时候是否才更合适说到文化问题？

黄华国：纽交所和纳斯达克本身投资环境不同，投资人在其中运作方式也不一样，这就决定有些人可能只是为面子去纽交所，而不是为真正的成长。

对于科技公司而言，纳斯达克带来的不同可能包括交易量活跃，对科技企业的投资要比纽交所来得更广泛，纽交所是单一专家交易模式，同时运作几十家公司，而纳斯达克是做市商模式，平均十几个做市商来为一个上市公司交易，交易量完全不同。另外，市场有三个原则：一是交易撮和，二是要有定价，三是流通性，这三个要素某种时候对高科技公司而言，纳斯达克可能更适合。

但究竟去哪个资本市场更好，也要视具体案例而言，不能一概而论，有些科技公司选择去纽交所也有它的特点。不过中国公司去纽交所考虑的更多因素，你不能否认中国文化还是占到了一定原因。

警惕不良中介

《21世纪》：回到最初那个问题，纽交所这次行为是释放了一个积极信号，这里面是否也存在一些其它意味的东西，比如失去一些既定财务标准。那么对投资人来说，其实也对他们判断一个公司“将来”的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也就是说，怎么对“将来”进行界定？

黄华国：我先说另一个在中国很突出的问题，我们的资本运作是为新兴企业和创业的投资，不是纯粹为资本运作而运作，你比如说200万人民币盈利或者几千万营业额的企业就要去上市，其中很多中国公司就因此上当了，被一些不良中介和财务公司(中间商)带到OTCBB板块去过渡。这个市场其实不能为上市公司融资，其存在的价值就是给众多“摘牌公司”一个搁置地方，在那里进行资产重组或收购，但可进行私募，满足一定条件再升级进入纳斯达克或纽交所。

美国证监会最近为什么会收到这么多问题的投诉，并由此带来很多法律诉讼，主要就是那些推手把一些不符合上市的公司推上去，欺骗投资者。

当当网和优酷网上市后，有很多人给我打电话，问是不是这两件事正式意味着现在在纽交所，没有盈利的公司也能上市了，他们中有些人其实是想通过上市加快退出，甚至有些人哪怕是伪造数据也要把公司送上去，他们会蠢蠢欲动。

《21世纪》：我记得中国刚推出创业板时曾有过大讨论，有些人抱怨其中的盈利要求，以及对控股股东实行“锁定三年”的规则。有些人认为这是应该的，因为中国创业板目前还处早期，浑水摸鱼的情况还很多，万一你忽悠我怎么办呢，作为一种防御，所以我先把你锁定三年。

黄华国：所以我认为，在中国市场，我们投资人去做尽职调查的方式和深度将来也需要发生一些变化。在硅谷投资人的尽职调查是十分严格的，但中国这种方式还不是主流。

这种变化意味着，我们要看企业的团队力量，更胜于看他的技术，如果说技术很好但团队不行我宁可不要，这里团队的力量是指人的忠诚度和基本素质。投资人的决策应该是投他的团队而不是投他的技术，除非这个技术比这个人更重要，那么我们可以换掉人。

你有没有注意到现在有一种现象，有些企业招工开始要招美国毕业的高中生，你光是美国留学生还不行，他要你是在美国读过高中。

在任何时代，骗子都是有机会的。当然，机会更是给那些已经做好准备、具备上市条件的公司。这一点很重要，所以我也会给部分给我打电话的企业实话实说，你们再看看你们的商业计划书，你们是否具备有这样伟大的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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